难忘三里街

浔阳晚报 2025年07月25日

  □ 于爱民

  三里街在九江师专后门,出门就踏入了这条狭窄小街,这里是三千学生课外休闲娱乐的主要地方,师专人对它是有特殊感情的。

  我在九江师专读书三年,由于性情和经济原因,活动的范围很小,对九江街市布局是模糊的,出了校门,主要在三里街活动。

  二十多年前,我离开农村,背着行囊来到九江。三年的大学,在三里街也混迹了三年,我仅有的一段城市生活就是在这里。怀念九江,怀念的就是这条小街。

  我说的三里街是二十五年前的三里街。三里街的一部分商业活动是针对学生的。出师专后门有很多小餐馆和小吃摊。过生日或是来了什么雅兴,几个同学相邀,就来后门这里的馆子聚餐。周末晚上,门口两边的馆子总是坐满了学生,灯火辉煌,热闹异常。上几瓶啤酒是少不了的,那时的学生聚餐流行喝啤酒,一起喝几瓶就是哥们义气。有女同学参加,就要把酷装足,摆上啤酒,买几根散烟,学校超市向大学生出售散烟,记得两根红梅搭一根利群一块钱,叼在嘴上,吐吐烟圈,装装派头。我那时的头发长长的,齐着肩,像诗人海子般的张扬。最狂妄的年龄,生活肆意妄为一点无可厚非,这是一群青春又迷茫的人,毕业也不知道会流落何方。我仅在三里街那里喝过几次酒。由于身体原因,走向社会从未沾过一滴酒,哪怕是啤酒。

  三里街餐馆的两道特色菜:酱爆肉和八须鱼,至今难忘。酱爆肉散发着浓烈的豆酱味和五花肉香。八须鱼,汤汁麻辣刺激,肉质丝滑鲜嫩,每次聚餐,少不得这两道菜,开胃下饭,回味无穷。

  估计没有人能做出当年的酱爆肉。没有当年的师傅,做不出当年的味道。九江很多餐馆还有酱爆肉这道菜,多年后,我带妻儿就点过两三次,想寻找曾经的味儿,完全不是原先的感觉,寡淡了许多。

  我记得三里街的小吃摊是流动的,小三轮上搭起的摊位,一般是晚上摆在师专后门的街口。夜晚不要求自习,自由活动,经常去摊位搞点油炸小吃。有一个摆油炸摊的中年男人,五短身材,皮肤白净,神态温和,炸东西不急不慢。他的性情就代表了九江这座城的秉性,有闲适清幽之感。他有我最喜爱的炸臭豆腐,我只买他的,买的次数多,二十多年都不曾把他的身影忘记。现在买不到他那种白色的臭豆腐,现在都是黑色的。他的白色臭豆腐五毛钱一串,炸得金黄,外焦里嫩,涂上红红的辣椒糊,口感极佳,三角形的小块,五小块一串,百吃不厌。

  录像厅流行的时候,三里街也不例外地有几家,周末吃好喝好了,常去录像厅消遣。

  那时的香港警匪片、武打片,铺天盖地。王晶导演的影片特别多。那时的录像厅,那时的王晶、舒淇、任达华……连同那时的大学生,那时的三里街,构成了一个时代的印记。

  卖二手书籍的也常来后门摆地摊,因为热爱文学,看到地上的书摊就会驻足观看,找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便宜书,拿不出钱买新书,就想在旧书摊淘点。那时经常见到摆旧书摊的,火车站的地下通道,广场的路灯下,公园的门口都有我喜爱的旧书摊。那种旧书地摊是不是还存在于三里街,还是存在于九江别的地方就不得而知了。

  这么多年过去,我想三里街的风貌变化一定是很大的。二十多年没再走进去过那里。我要探访一次三里街是一件容易的事,自己可以开车,我经常到九江,每次驾车来,经过荷花垅,再路过那个街口。越是容易的事越不容易拿出一个决定,为什么不开车进去看看呢?怕罚款不好停车是一个原因,来九江总是匆忙也是原因,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理由。车到了三里街靠主干道的路口,就会犹豫一下,还是先去办事吧,下次再说,今天就不进去了,机会多得是,就那样顺从了自己的退缩。向街口匆匆瞥上一眼,车子就过去了。似乎今天不去明天可以随时去一样,二十年里却一次也没去过,朝那里张望,看到的也只有路口的一角。

  去年国庆一家人自驾游九江动物园,想让孩子们看动物开开心。本打算在九江住一晚,留足时间,第二日去看看多年未见的师专,还想一家人陪我走一次三里街,去那里的小餐馆吃顿饭,找一找当年的特色酱爆肉。谁想下午天空飘起雨来,出行不方便,傍晚妻子临时改变主意要回都昌,不想在九江冒雨找宾馆。国庆期间合适的宾馆难找,我坚持这次要去九江师专看看,妻子说那回家时顺路进去看看吧。

  那个下午,雨没有停,这是秋天难得的一场透雨,路面已经有水流动,车到师专校门,天色已是昏暗。门卫问我是干什么的,我说是师专校友,想进去看看,行吗。门卫相信了我,不再盘问,放了车进去。国庆放假,校园安安静静,空空荡荡,但下面的场地还有一个学生在冒雨练习足球,雨把校园湿透了,路边还是那些熟悉的白杨,树叶闪着水的银光,滴着水点,天色也是暗蒙蒙的,街灯都亮了。这次不是一个好时机,既然来了,还是把车停在曾经的教学楼下,一家四口在校园主干道冒着雨走了一段路,天也快黑了,潦草匆忙地在雨中看了一会校园就钻到车里躲雨。校园都没有走完,不用说走三里街了。

  思念一个人,长久见不到,思念会不会更浓烈呢?怀念三里街,不去见它,道理会不会也一样呢?

  越是不见越是怀念。假如我见到了今天翻新的三里街,新的画面也许会掩盖或冲淡我对旧街的记忆。我暂时不去见它,不一定就是个错误。

  无论哪座城市,哪条街道,都不属于我这个农村人,毕业后我离开了九江,回到了农村教书,三里街什么也无法让我带走,仅保留了对那里的长久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