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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夜听雨

  □ 杨求贵

  如果仔细倾听, 你会听到雨的各种声音。时而欢快,时而咆哮,时而又低吟浅唱,时而又万马奔腾。不同的人,不同的心境自然会听出不同的声音,品出不同的滋味。

  四季的雨,有各自的特色。人呀,随着年龄段的不同,你在听雨的同时就感觉像你的人生一样,在雨中跌宕起伏。春天的雨,听起来感觉就是那么柔细。夏天的雨,听起来感觉是粗犷的。秋天的雨呢,又如心情一样悲凉。冬天的雨裹挟着寒冷的风,听得让人瑟瑟发抖。

  少年时听雨,总有那一股狂欢劲儿。中年时听雨,心情更多了一分沉重。老年时听雨,怕是听到如一曲曲哀歌那么难过吧?

  久晴初雨,那飘飘洒洒的雨声就像天边传来的神曲,听得人心旷神怡。人到中年的我,最害怕听夏天的雨。夏天的雨总是来得那么猛烈,让人猝不及防。过了端午,日子已经进入了盛夏,如果连续几天高温,谁不渴望下一场风风烈烈的雨呢?直击在人的心坎上,浑身上下都凉透清爽。

  偶听夏雨,如忽然的清脆声从窗外吹来,一串串珠帘从天而降,在灼热的水泥路面弹起一朵朵水花,顿间波光粼粼,荡漾四溢。

  只是,今年的夏天雨下得太久了。从春天一直下到现在,多少个夜,在雨中被惊醒。就像老巫婆发出的咒语。延长不息,连绵不断。倚临窗前,黑夜的空中就像着了魔,大大小小的雨点在千般舞动,蹂躏着这个世界。楼下的路灯,被雨打蔫了似的,散发的光却没有了昔日的神釆。

  小鸟叽叽声不见了,青蛙不知躲哪儿去了,唯有这雨声步步紧凑,拍打着窗户,缠绕着人的心绪。我睡不着,唯有被动地听雨。一会儿躺在床上,一会儿站在窗前,或者在室内来回地踱步。

  我所听到的雨声,不是酷热过后的那一片宛转悠扬声。倒像一个个屈死的幽灵在哭泣。当太阳刚刚露出脑袋,这密密麻麻的雨点就给挡了回去。诡谲的化作一缕缕怨气盘旋在灰色的屋顶上,若不把这世界的尘埃和污垢洗洁静,而决不罢休。

  夏夜一次又一次地听雨,无论是它的低嘤嘤抽泣声,还是如号啕般大哭声,都在刺痛我柔软的内心。五月的草长莺飞,半熟的稻苗,却被无情的雨敲得东倒西歪,它是需要充沛的阳光呵护,就像一个人的童年还要在家庭的关怀下成长。我情不自禁地在这悠长的黑夜,听着时而急促,时而缓慢的雨点声,浮想联翩,心中溢满的情愫就像对窗河里水,跟着起起伏伏,黯然神伤。

  对于夏雨,我曾经兴高采烈地迎接它的到来,在徐徐的晚风踏过青青的稻浪,黑压压的云层贴近了对面的山头,汗渍渍的味道突然间在身边消失殆尽,一场雨说来就来了,噼里啪啦撞击的瓦片声,在屋里不停地缭绕。老爷爷老奶奶不用掸着蒲扇,听着屋檐下的嘀嘀嗒嗒声,如催眠曲可以让人安然入睡。

  初听夏夜的雨,每一滴击打在窗棂的雨花,有时像百灵脆脆的叫声,有时又像燕子的呢喃声。纤纤细雨让人情窦初开,在昏黄的路灯下,与心爱的人撑一把油纸伞,慢步在无人的街头,任凭冰凉的雨花扑打在灼热的脸上,冲破这一帘帘含羞的幕纱,让无声的爱情在细雨如柳絮般中曼舞,雨无尽头,爱路长长。

  或许人到中年了吧,望着猛烈的暴雨,心总会怦怦直跳。黑色的夜总是那么深邃悠长,夜阑卧听风吹雨,是一分分思念,一缕缕愁绪纷至沓来。雨一声急、一声慢,声声撞击我的心扉,泪水忍不住像外面的雨一样滂沱而下。我思念的人呢,要等到山崩地裂、要等到来世再相见。

  窗外,是一条奔腾的河,在暴风雨的袭击下变得躁动不安,它载着无数的挽歌一路哭泣而下。

  远处黑黝黝的群山泰然自若,它凝聚所有的力量将满山的雨水归于一处,将山洪推向滔滔河流。大浪涛涛声奔赴我的窗户而来,我仿如至身一个孤岛的感觉,苦于无援,孤苦伶仃,我的心在不断地收紧,所有的梦碎了一地,被外面的雨冲进入对面的河流,我的心也跟着翻江倒海,那是撕裂般的痛!

  一点接一点的雨,打落在楼下的铁皮瓦上叮叮咚咚的响,打在路边的花坛中,七零八落的花瓣在呦呦的低吟。可我为什么听到的雨,下的是如此悲壮呢?我没有与任何人约定,相会在炎炎的夏日。我所期待的夏天的夜,星光灿烂,风吹麦浪,在阡陌小径上听着小虫啁啾细语,鱼儿在小溪里轻盈跳跃,月亮撒下的银灰飘落在我的身上。我在细数着你的归期,在那秋后的一天,雨穿过莽莽青山,洗尽了所有铅华,而水中倒映出你的影子是那么清晰。

  可是我为什么这么惆怅呢?我对生活所残留的一点点念想,被这无情的雨给消耗殆尽。

  秋天还会有雨吗?恐怕那时门前的小池早已干裂,我拿什么迎接你的到来?

  这个夏季,唯一不缺的就是水,而听到这呜呜的雨声,让我跟着这个世界变得一样怯懦,我的爱与激情在雨中殉葬。我早没了一个飞舞的青春,难道还不让我拥有一片晚霞?

  雨何时能停呢,打开网络,所有的坏消息扑眼而来。山洪卷起千层浪花,冲向美丽的家园,冲向高高的桥梁……你才发现人在自然灾害面前生命是那么的脆弱。大桥被冲毁倒下的那一幕,它的声音足以震撼整个城市。于是雨声伴随着嗷哭声,穿过夏夜的雨幕,悲慽气氛在城市的上空弥漫!

  我是幸运的,幸运的还有一个孤独的灵魂在自由的,放荡不羁的自我主宰。于是我又开始坦然了,聆听那窗外的雨,除了无奈、祈祷,我还能做些什么?

  就将这闲暇的时光留在室内吧,虽然我被困在这里很久很久了。关掉窗户,忘掉外面的眼花缭乱,忘掉它的张牙舞爪。放一首音乐,去除空气中氤氲的冷涩,将一堆零乱的心情抛在脑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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