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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行刘家山

  □ 李琦

  晚秋是丰收的季节。乡村田野里,成熟的庄稼,随风飘散着馨香;金黄的稻穗一起一伏地荡漾。   

  车子在程浪畈的大屋场巷里缓缓而行。外婆家的山、水由远而近。到达刘家山村时,碰见舅舅骑着电动车。我唤了声舅舅,舅说他去买些菜过来。

  父亲患病去世后,母亲接着患了大病,一病就是五年。母亲那么坚强,不以为自己在那年春节前就走,可终归是走了。   

  新三年,旧三年,岁岁又年年,故乡的那根线永系在心间。我的童年,少年,学校放了假,就想去外婆家。我爱乡村的情感,就是幼年时落下的根。  

  斗转星移,岁月更替,物是人非。山水无羌,村庄如画,已不是初见模样。外婆的家是我梦里的故乡。望眼欲穿,秋稻、老樟、秋花、狗尾巴草、水塘、水泥板上洗衣裳的阿婆和花姑娘……是沁入心房的温暖。

  一下车,我就去看那口水塘。我想,母亲在这个村庄长大,出嫁前来得最多的地方,一定是这口水塘。母亲一边搓衣裳,一边想念她的亲娘,塘里的水可曾听到过母亲的泪水与它汇集的声响?

  母亲说,她有个堂妹,叫水青。是母亲的二爹与前妻生的大女儿。水青姨娘一世命苦,从童年就开始了。水青的后娘,我娘也叫她二娘。她进门后,生了个儿子。有一年冬天,大人都去田畈里做事,留着一群小孩和一位瞎子婆婆在家。门前烧了一堆火粪,孩子们玩火,水青的弟弟五岁,火惹着了棉袄上的棉花,一发不可收拾,水青也不大啊,吓坏了,又哭又叫,这可如何是好?瞎子婆婆听到,不得了,一阵慌乱中,摸到水缸边,捞着一个水勺,往棉袄上一浇,结果小孩就被活活烧死了。   

  青姨的后娘怨水青没看好弟弟,要水青一命抵一命。一夜之间,亲人们想计策,偷偷把水青送到了杭桥的一个村庄躲藏,从此和刘家山断绝来往,水青后来做了别人家的童养媳。   

  俗话说,冷是风冷,穷是命穷。水青这一躲,未能躲掉像藤一样缠绕着她不放的苦命。她的另一半,不但好吃懒做,本来就穷,一懒就穷上加穷,加上生了三个儿子。天上又没有掉下来的,不做哪里有?没有米下锅,青姨带着她的大儿子讨过饭。母亲讲起这件事,总是念了又念,说青姨真苦。   

  母亲来县城后,去杭桥找过、看过水青姨娘。说她家还是穷,但比以前还是好些。三个儿子大了,也没念书。时代变了,他们中有一个在杭桥开了个小店,另两个自谋职业。后来又听母亲说,青姨夫妻都得了病,相继去世。   

  远离城市的刘家山,这个静静的村庄。如今许多年轻人去外面闯世界。村中大多只有老人和小孩。我童年时的好友小菊,招了个做石匠的上门女婿,日子倒也过得安稳。桂花,本要嫁到都昌,却在一个夜晚,跟着一安徽人私奔了。走过她家门口,看到她家关门闭户,门口荒草爬墙盖地。当年她爹,因为她逃婚,被人逼着交人,这样一个老实人想不开,服毒自杀去了一条命。悠悠岁月,欲说当年好困惑。我知道,只要我来刘家山,我就想看到桂花一眼,我忘不了她大而明亮的眼睛,白白的皮肤,我还想知道她在安徽过得怎么样?   

  中饭时分,从塘坝上往舅舅家走,碰到许多年没看到过的国爱舅妈。   

  这个名叫国爱的老人,当年嫁到刘家山时,是一枝花。她嫁的后生义和,我母亲叫他哥哥,是乡里吃公粮的。   

  他们生了二男三女。大女儿叫正妹,个头高,脸常带笑,皮肤姣好,是刘家山长得最排场的姑娘。后嫁到杭桥一位医生家。正妹出嫁那天,她家很热闹。我就挤在她家房门囗看她做新娘的样子。 出嫁后不久,义和母舅一次过路旁一口水塘时突然发病,倒在塘里。当人们捞起他时,他已永远地闭上了他的双眼。   

  正妹嫁到医生家之后,生了一男一女,在家里开了门诊部,生意红红火火。母亲去过她家一次,回来说正妹家发的财,在村里算首富。

  国爱舅妈,外婆在世时常来外婆家,不惹是非,为人和善。如今已84岁,爱人和爱子爱女走在她前面,不岂止上刀山,下火海,不知她练就了一副什么心肠?   

  岁月如沙,指间溜走,却带不走我们的记忆;苍老如树,年轮刻下,却老不掉心中的那份乡愁、乡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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