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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槐树

□沈海斌

  老家老屋旁有棵,枝繁叶茂,是国槐,不是洋槐。印象中,树干粗得两三个成年人都合抱不过来。只可惜,近三十年来,我好像走丢了似的,未曾近距离仰视过它。 

  在老屋长大,往事历历在目,足可装满一屋。当初,要是把老屋的一切保留至今,真的可办所像模像样的农事展览馆。蓑衣、斗笠、锄头、挖耙、扁担、犁、耙、禾斛、谷仓、磨、砻……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生产、生活用具,家里大部分都有。 

  记得小时候,乐观的族叔每每经过老槐树,总喜欢唱上几句《天仙配》,我似懂非懂,感觉很神秘。特别是有些老奶奶对着老槐树放鞭炮、焚香祷告,便渐渐有些不敢乱动。好在哥哥们比我胆大,捉迷藏、打土仗、爬树掏鸟窝,毫无顾忌,什么都干。有时,老槐树的枝桠扫到屋瓦了,就索性爬上树去砍掉,也相安无事。 

  老槐树在老屋的西侧,老屋在村庄尽头,白天人来人往,晚上就孤寂得很。那些年,要是父亲住在学校,母亲便早早地拴上大门,独自照顾我们兄妹四个孩子。或许,小时候躲在母亲身后,有过晚上开门看天的经历,黑漆漆的夜晚,满天繁星,门口垄田里青蛙叫声一片,感觉青蛙的鼓膜如同繁星闪烁。再加上,有个外地离异的窑佬,带个五六岁的儿子来村里烧窑,儿子不幸溺亡在村口池塘,惊动了全村。牛背上荡、倒背着跑,想尽了方法,都无力回天。凄惨的是,入土没多久,尸体又被狼给吃了。所以,当我长大后,都还经常做着稀奇古怪的梦,总是关不上大门,越急越关不上。 

  老屋终究是温暖的,寒冬腊月,母亲扒雪破冰,择菜洗萝卜,腊肉煮豆粑,一家人围着火堆,暖意融融,很是惬意。我就着煤油灯做着寒假作业,透过窗户便可看见老槐树,大雪纷飞的日子,还听到过狼嚎,时远时近。小时候,我特喜欢下雨,因为唯有下雨天,父母才不会出去劳作,我便不用做饭,不用做其他家务,可以安心看看书、做做作业。父亲也会在家修修补补,扎扎扫把,或是教我们拆“蛇皮袋”。递给他绞胚,等胚聚得差不多,便在家门口摆开架势绞索。还记得,每年雨季来临前,父亲总要上房换椽子、添瓦补漏。那年月,椽子是松木的,极易变形,导致屋面漏雨。父亲在屋顶,我在地面打下手,帮忙递个瓦什么的,有时父亲“这一边、那一边”地叫着,弄得我很是尴尬,感觉很笨不灵活。 

  老屋旁的槐树原本有两棵,一大一小,小的在更西头,树干笔直,可惜树根裸露过多,村里人又老爱将牛拴在树根上,慢慢枯死了,后来索性砍掉,做成了两张祖堂里的供桌。值得庆幸的是,几十年过去,这棵大的,依然根深叶茂。我们兄妹都相继成家立业,各自有各的家室,虽然曾共居的老屋难再,只剩一堵墙,但所有的记忆尚在。 

  这个周末,我抱着儿子,远望老槐树,思绪平静而又不安。池塘变成了沼泽,垄田荒芜,好在盛开的蓼子花,一片粉红,让我的记忆平添了些许温馨。父母渐行渐老,孩子渐渐长大,我想,老槐树早就告诉过我,不管是为人子,为人夫,还是为人父,都不能忘了根,得知敬畏、懂感恩,无论走多远,都不能忘记人生为什么出发,只有扎根故土,勇担当,善作为,才有年年槐树开花香气四溢的时候。 

  几个小时很快就到了,匆匆来,匆匆去,要返城了。儿子倚在门口,弱弱地说:“我也要去!”好在没哭没闹,奶奶去挑水种菜了,在爷爷的牵引下,乖乘地去玩新买的挂图学习机。我呢,一路想着,寻回初心,梦为马,以棘作鞭,接续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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