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湖口二中 赵梓莹 指导老师:秦景华
中式诗给人一种独特的倔强感,这恰似中国人骨子里浸润的特质,难以言表,若非要形容,那是质朴中透着典雅,且不失活泼的韵味。我冥思苦想,脑子里不由得蹦出两个字——“乡愁”。
可以说,中华文化的内核蕴含着乡愁,在诸多文艺作品里,都能品出那淡淡的、清苦的芬芳。
谈及“乡愁”,必然要论及“故乡”。何为故乡?有一种有趣的说法,故乡是祖辈生命旅程的最后一站。其实,每个人的故乡不尽相同,且不止一个。在我看来,故乡不只是一个实际的地方,更是一个抽象的艺术概念。它是一种令人眷恋的感觉,是一段再也回不去的经历,是一位永难再见的人。所以,我认为,一切我们曾经拥有,却难以寻回的美好组成的共同体,便是故乡。
中国人通常提到的故乡从何而来?辜鸿铭先生曾说:“中国人的骨子里有一种温良。”这种温良我将其解读为:有韧劲的温暖和共情他人苦痛的良知。这种温暖和良知像一株野草,哪怕在荒芜的无人之地,也可以扎根生长,结出草籽随风传播,微小却顽强。这种特质也体现在中国人的乐观里,你会发现中国人不论多穷,好像都能活下去,并且乐于苦中作乐。“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”便是写照。这种野草般的坚韧,让先辈们即便因战火、谋生等被迫背井离乡,也能在新的地方找到情感寄托。而先辈们远离故土后的落脚点,成了子孙们的故乡。所以,我们往往难以寻觅祖辈的故乡,却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乡。
中国人是极易被意象触动的,当内心最眷恋的故土与触动人心的意象交融,便化作萦绕心头、难以消散的乡愁。“柳”与“留”谐音,战乱与关口、客船与钟声、月亮与寒露等意象,都饱含深情。如“江晚正愁余,山深闻鹧鸪”“月落乌啼霜满天,江枫渔火对愁眠”“夜半钟声到客船”,读来意味深长。
“楼船夜雪瓜洲渡,铁马秋风大散关”,战舰与大散关等意象组合,营造出寂然悲壮的氛围。诗人在描绘眼前景时,内心深处满是乡愁。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”,出征时杨柳挽留,征人却为守护故乡毅然前行。可在离家最近处,铁血男儿也会热泪盈眶。“羌笛何须怨杨柳,春风不度玉门关”,游子很少抱怨故乡遥远,而是懊悔自己走得太匆忙,没来得及好好留恋故乡。
“劝君更尽一杯酒,西出阳关无故人”,塞北孤烟落日,荒芜一线天。当故人远行,似乎故乡也被他留在了阳关以东;而阳关之外,“举目见日,不见长安”。长安非长安,它已然成了千千万万游子可以共情的故乡、阳关之外再无的故乡……
乡愁虽难以排遣,却并非无法释怀。然而,从古至今,关于乡愁的诗歌层出不穷。或许,我们早已习惯并甘愿“享受”这份愁绪。我们总爱怀念童年,因为记忆中的木屋小院是真正认可的故乡;我们总爱怀念那个遥远的地名,在孤独的时候猛然听到都会心头一颤,只因那是心灵的净土;身处异国他乡,走在欧式石阶路上,看着字母路标,心中却涌起对乡音的思念。
当我们回味那缕清苦带来的情绪起伏时,仿佛与先祖同频共振,一同“享受”生命之逝,光阴不回,记忆里美丽的故乡。只有失去才转化的能量支撑我们活得更加疼痛却灿烂、珍重而诚挚。因此,乡愁无需遣,它可以令我们更加懂得所求何物、往事之不谏,来者之可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