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 刘平

　　儿子一家要出去旅游，儿媳妇把宠物狗贝贝送到郝婆家，让郝婆帮忙照看几天。儿媳妇似乎有些不放心，给郝婆交代得很细，儿媳妇交代一件，郝婆就“嗯”一声，表示记住了。

　　儿媳妇：“妈！贝贝每天都要吃几片猪肝。猪肝不能煮老了，七分熟。”

　　郝婆：“嗯。”

　　儿媳妇：“妈！贝贝每天下午都要出去玩两个小时，没带它出去就烦躁得很。”

　　郝婆：“嗯。”

　　儿媳妇：“妈！隔一天给贝贝洗一次澡，要跟婴儿洗澡的水温一样。”

　　郝婆：“嗯。”

　　儿媳妇：“妈！出去耍，千万不能让贝贝离开您的视线。”

　　郝婆：“嗯。”

　　儿媳妇一件件交代，郝婆这才知道贝贝平常的日子是咋过的。但郝婆一点也不觉得烦，把儿媳妇交代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
　　“幺儿乖！去跟奶奶玩，妈妈走了，要听奶奶的话。”儿媳妇把贝贝送到郝婆怀里，就走了。

　　郝婆把贝贝照顾得很好，她怕万一有个啥闪失，不好给儿媳妇交代。第三天，贝贝就跟郝婆混得很熟了，看着贝贝像一团雪白的大绒球在地上滚来滚去，郝婆挺开心，眉开眼笑的。

　　给贝贝洗澡的时候贝贝很乖，它不乱动，安静地泡在适度的温水里，仍由郝婆轻柔地给它揉搓，很享受的样子。轻轻揉搓着贝贝的身体，郝婆在记忆深处想起给儿子小时候洗澡的情形，那感觉就是这样的。

　　贝贝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，它扭头看着郝婆的时候，那眼睛里充满了柔情。

　　用电吹风吹干贝贝身上的毛，贝贝又变成了一个雪白的大绒球。郝婆把贝贝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玩，像抱着一个乖巧的孩子。郝婆用手抚摸贝贝的身体、用目光跟它交流。贝贝看样子很喜欢郝婆温暖的怀抱，乖乖蜷缩在郝婆臂弯里，温顺得像一只猫。后来，郝婆跟贝贝说起了话，你一言我一语的。

　　郝婆：“贝贝！喜欢这个家不？”

　　贝贝：“喜欢。很喜欢。”

　　郝婆：“喜欢就不回去了，在这里跟奶奶一起过。”

　　贝贝：“好！我不回去了，跟奶奶过。”

　　郝婆：“贝贝！你真的不回去了？”

　　贝贝：“奶奶！我真的不回去了，天天跟您一起玩。”

　　郝婆轻轻抚摸着贝贝的身体，笑了。其实她根本听不懂贝贝在说什么，贝贝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，贝贝嘴里发出的是“呜呜”的声音，但郝婆觉得贝贝好像懂得她的话，它也就是那样说的。

　　一个星期后，儿子一家旅游回来了。儿媳妇来接贝贝，她把贝贝抱起来搂在怀里的时候，贝贝嘴里不停发出“呜呜”的声音。看着贝贝在儿媳妇怀里不停扭动身体，那“呜呜”的声音在郝婆心里变成了下面的话——

　　“奶奶！我不回去。”

　　“奶奶！我要跟您玩。”

　　“奶奶！抱我。”

　　儿媳妇抱着贝贝出去了，郝婆听见贝贝一直在“呜呜”地叫，直到儿媳妇进了电梯才听不见了。

　　那一刻，郝婆的眼眶突然湿了。

　　此后几天，郝婆脑子里时不时就浮现出贝贝的影子，那个可爱的雪白大绒球在她面前快乐地滚来滚去。这天上午，郝婆正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，突然听见一阵“嚓嚓嚓”的挠门声，“是啥呢？”郝婆心里嘀咕一声，去打开门，吃惊地发现是贝贝。

　　“贝贝！”郝婆心里一喜。

　　贝贝一闪身就进来了，嘴里“呜呜”叫着，摇尾绕着郝婆的两条腿撒欢。郝婆弯腰把贝贝抱起来，说：“贝贝！咋又来了？”

　　贝贝嘴里“呜呜”一声，郝婆知道它说的是：“奶奶！我想您了。”

　　郝婆的眼眶又湿了。

　　贝贝又每天像一团雪白的大绒球在郝婆面前滚来滚去。郝婆几次想给儿媳妇打电话，看看可爱乖巧的贝贝，想想还是没有打。这天下午两点过，郝婆带着贝贝去外面玩，无意中在小区外一根路灯杆上发现了一则寻狗启事，上面有贝贝的照片、儿媳妇的电话号码。看样子儿媳妇很着急，启事上专门说了一句：“发现送还者必有重谢！”

　　郝婆抱着贝贝在那根路灯杆前呆呆站了很久，像定住了一样。而贝贝不知道这些，它像一个乖孩子一样一直安静地躺在郝婆的臂弯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