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 施群妹

　　吴芳走进财务室，拿出报名表。财务出纳面无表情地问：支付宝还是现金？

　　吴芳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，涨红着脸打开手机，似乎支付宝里的余额不够，还得从微信转一部分过去。突然灵光一现，把微信的钱转到银行卡，再从银行卡转到支付宝不就可以了吗？想到这里，她脸上的潮红又悄悄地消退了。

　　小宁冲进来对吴芳说：“妈，钱交好了吗？画室还可以加课，平时的课结束之后，还可以再另外学的，但是需要另外加钱。”他越说越轻，头慢慢地低下去，但又下定决心似的，昂起头，脸上满是期待。

　　吴芳本来想说，只要自己肯学，不一定需要老师教。

　　她想到自己已经几年没有买羽绒衣，穿着的那件款式过时不说，经过岁月的洗礼，保暖性已经很差。她体质弱，很怕冷。本想今年添置一件，就是那种过膝盖的长羽绒衣，价格得好几千元。

　　算了，孩子学画要紧，老师们都说孩子有天赋，很有希望考上美院。大衣算什么，旧羽绒衣里面再加件毛衫一样保暖。

　　小宁看见妈妈不动声色地又付了一笔钱，语气中全是喜悦：“妈妈，我会努力的。”

　　吴芳点了点头，自己放弃的那件大衣，能为儿子换来一个好前程，很值。

　　走到外面，起风了。虽然气象学上说还没有入冬，但是早晚温差很大，吹来的风让她的关节有了些疼痛。她赶紧把手插进口袋。

　　小宁很争气，果然考上了美院。但是美院的学费比普通的大学要贵不少，小宁说，画室让他可以在暑假里去做助教，会发工资的。他说话时鼻翼一闪一闪，鼻尖上还有细细的汗珠。吴芳爱惜地拍拍儿子的背。

　　小宁说：“妈，我一定给你买件羽绒大衣。”

　　吴芳没说话，但是有一股暖流在全身漫延开来。

　　临近开学，画室的助教工作也结束了。小宁算了算，应该能有几千元的工资。他哼着小曲，在家里的客厅走来走去。

　　小宁已经长到一米八的高个，客厅与房间之间的那扇门上，装有一个练习形体向上的单杠，那是初中时他练习用的。现在他每次进出都不得不低下头。吴芳也奇怪，他是怎么做到的，居然一次也没有碰到过。

　　“妈，老师怎么还不给我发工资，我都等得着急了。”

　　“你着急啥，老师怎么可能一直想着你那钱。就是老师不给钱，也是给你提供了实践的机会。”

　　小宁在客厅里走来走去，房子显得更拥挤了。

　　我问老师有没有工钱的，老师说有的。微信已转我了。但是太少了，他难道当我是学生实习的吗？我可是美院的学生。老师给的钱，只能够让我每天点点外卖。小宁声音越说越响，走来走去的脚步更快。

　　吴芳告诫小宁，不要在意钱，就当是给老师帮忙。

　　第二天，吴芳回到家里，看到沙发上放着一只大袋子，她好奇地打开，居然是一件枣红色的长款羽绒衣，她忍不住试穿了一下，过膝、连帽、锁口袖，就是她想要的那件。她急忙去问丈夫，丈夫笑着说，是小宁买给你的。

　　小宁哪来的钱？

　　“我跟老师说了，每天上这么多的课，必须把钱补给我。他真的就补给我了。”

　　吴芳的心一沉，厉声喝道：“你不能这样，给老师帮忙怎么了？还计较上了？快把钱退回去。”

　　小宁倔强地昂着头，有点骄傲还有点激动：“老师说了，我的能力值得这些钱。他还欢迎我一直去兼职呢。”

　　吴芳怔了怔，脱下衣服，发现这枣红色居然比大红色还要鲜艳得浓烈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