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一滴水,一滴爱旅行的水,所以我称自己为“旅行者”。
第一个约定在撒哈拉。去年盛夏异常高温,我蒸发成水汽误入这片黄沙,遇见抱着陶罐的阿伊莎。她在雨中起舞,浑浊的液体在陶罐里摇晃。“要是明年能再来就好了。”她仰头承接雨滴时的笑颜刻进我的记忆。而今重返故地,沙丘上只余风化的生活痕迹,唯有她曾踏过的沙粒记得,某个黄昏有场转瞬即逝的甘霖。
向北追寻第二个约定。去年初春与山涧的溪流相逢,我们在杜鹃啼鸣中交换故事,他将珍藏的梅花种子托付于我。可当再度跋涉至此,只见到龟裂的河床。残存的水洼里,故友正化作最后一缕蒸汽:“今年的太阳太烈了……”话音未落,他已消散在灼热的风中。
怀揣梅花种子奔往第三个约定。寒冬将至时,我将她托付给北方的花海。可人类铲平了整片山谷,在倾倒的梅枝下,褪色的花瓣轻语:“就算枯萎,根系仍在地底守护你。”风雪卷走她最后的叹息,我的身体开始变得浑浊——途经海湾时遭遇原油污染,镜面般的海面映出我漆黑的倒影。
最终我困在人类的水管里。看着他们开着水龙头谈笑,飞溅的水珠足够养活沙漠里三个家庭,足够让山涧重获生机,足够令梅花再绽枝头。而我逐渐明白,所有失约背后都站着同一个影子:那些随意拧开龙头的手,那些在沙漠扩建的工厂,那些砍伐森林的油锯。
黄沙掩埋了取水少女的舞步,裂谷吞噬了山涧的低语,推土机碾碎了梅花的诺言。当最后的水滴从指缝坠落,所有约定都将在干涸中永恒失约。
[修水县散原中学七(17)班 杨晨巍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