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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眼里的菖蒲

伍中正

  □ 伍中正

  小时候,我最愿意去家门前的水塘,听此起彼伏的蛙声,看笔直坚韧的菖蒲。因此,自然喜欢上水塘,喜欢上菖蒲。

  春天来了,在晚秋菖蒲老去的地方,新的菖蒲又长了出来,除了春风春雨春阳光顾,再没有谁叨扰它们。于是,它们在时光里安静地发叶,安静地生长。有时候,任由水塘的水亲吻。有时候,任由水塘的水淹没。慢慢地,利剑一样的叶片一段段变长,变锋利,变深绿。

  我觉得菖蒲是攒足力气生长的。它们的不远处是荷,是生生不息的荷。它们就跟水塘的荷一样,攒着劲钻出水面,呼吸春天的空气。到五月,它们不宽不窄的叶片全是深绿,绿得平凡而又纯粹。

  这是我少年时眼里的菖蒲。这样的菖蒲,像一幅油画,搁在水塘的画框里。

  挨近水的缘故,雨水亲近的缘故,叶片上经常会有晶莹的水珠在闪亮、抖落。往往,在春夏早晨,在一场雨后,我看见菖蒲的叶片上都会挂着迷人的水珠,只要微风起,水珠就会点点滴滴散落在水中。

  这也是我少年眼中的菖蒲。这样的菖蒲,更像一幅画,搁在村庄的画框里。

  拔菖蒲是端午那天重要的事。端午早上,娘把拔菖蒲的事放在心上。割回艾蒿的娘卷起裤腿,露出白白的小腿。她走向水塘。娘的眼前是一小片翠绿的菖蒲,它们都睁着眼睛望着娘。

  娘卷起衣袖,两手伸进水里,连根掏出一根菖蒲,它的根部有着柔软湿润、溜光顺滑的泥,娘则在清水中洗净根上的泥。水洗泥去,白白的根愈发打眼。然后,娘用同样的方式,再次拔起一根菖蒲,洗净上面的泥。

  等有一小捆后,娘看看天,看看端午时节安静的水塘,看看不远处的荷。然后,便抱着菖蒲上岸,走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回家。她的身后,是那些依旧睁着眼睛的菖蒲。

  这是我眼里娘拔菖蒲洗菖蒲抱菖蒲的场景。很多年后,我还回忆得来,这种场面除了真实之外,就是安静。

  红砖青瓦的房子是我热爱的老屋,也是娘苦心经营的家。在家里,娘把菖蒲跟艾蒿合成一小把,再用稻草缠紧,然后一小把一小把地挂在我家老屋大门两边,等风风干它们,等阳光晾干它们。

  门边菖蒲,让端午更具草木之清香,也让端午的内涵更加丰富。每次出门进门,我都能看见娘拔回来的菖蒲和割回来的艾蒿。菖蒲与艾蒿珠联璧合挂于门扉,不光驱蚊辟邪,还能祈祷平安,成为红砖瓦房的一道美丽风景。

  时间一长,菖蒲一日日晾干,那些有着深绿颜色的菖蒲慢慢地失水失色。我眼里的菖蒲愈发干燥,手一碰,再也感觉不出当初的坚韧。

  很多年来,我觉得菖蒲是一个湿漉漉的名字,只要低唤一声,它就会从门前的水塘站立起来。现在,离端午不远,水塘的菖蒲准备了足够的绿让我去看。站在水边,菖蒲的绿直逼我眼,一下子,我看到了菖蒲的剑气跟坚韧。

  只是,我再也无法看到娘出现在端午的身影。安然离世的娘长眠青山,无法再去水塘拔那些高高低低的菖蒲。

  水塘菖蒲,成为我心头永久的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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